2023-09-12
西點軍校畢業的柬埔寨首相會親美？
美國總統拜登上周末對越南進行了24小時「旋風式訪問」，越南共產黨中央總書記阮富仲當面向他表示，越南已將越美關係從「全面夥伴關係」升級為「全面戰略夥伴關係」，這是越南對外關係的最高級別，體現出河內對越美雙邊關係的高度重視。
雖然越南高調接待首次訪越的拜登，但這並不意味著越南在美國與中國的戰略競爭中選擇了美國，因為越南早就與中國、俄羅斯、印度和韓國建立了「全面戰略夥伴關係」，而且越南與中國的關係要更深一層，即不僅是政府間的合作關係，還有執政黨之間的緊密聯繫。
拜登訪越之前，阮富仲剛剛在河內會見了中共中央對外聯絡部部長劉建超。他對劉建超說，「越中關係源遠流長、歷久彌堅，胡志明主席所講『越中情誼深，同志加兄弟』，是對越中關係的最好寫照。越方永遠銘記中國黨和人民在各個歷史時期向越方提供至情至義的巨大支持和幫助，始終將發展同中國黨、政府和人民的關係視為頭等優先」。這似乎是提前告訴中方，即便越美關係得到提升，越中關係仍是我們的「頭等優先」。
洪森執政38年 卸任之後「垂簾聽政」
實際上，印支半島三國與中國之間長期都是以黨際關係為主導的雙邊關係，因為越南和老撾是共產黨執政，柬埔寨執政的人民黨在1991年之前名為人民革命黨，也是馬列主義政黨。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劉建超日前先後訪問了柬越老三國，會見了各國執政黨的最高領導人和其他官員，其中最有新聞價值的當屬他與柬埔寨人民黨主席洪森和柬埔寨新總理洪瑪奈的會晤。
71歲的洪森1985年1月首次擔任柬埔寨總理，是當時世界上最年輕的政府首腦（32歲）。同年10月，他當選為柬埔寨人民革命黨總書記，全面掌握黨政大權。執政38年後，洪森上個月卸任總理，讓45歲的長子洪瑪奈接棒，但他繼續擔任長期執政的人民黨主席，該黨在國會125席中佔據120席。洪森不久前表示過，他會再幹10年才退休，這意味著他計劃「垂簾聽政」到2033年。
洪森早年參加柬埔寨共產黨領導的武裝鬥爭，擔任過團長，在戰鬥中失去左眼，深知「槍桿子裡面出政權」的道理。儘管曾是馬列主義政黨的領導人，洪森卻有建立「王朝」的封建觀念，很早就為兒子接班鋪路。
安排長子入美軍校 掌權需要能文能武
洪森沒有接受過正規教育，他想讓洪瑪奈掌握治理現代化國家的基本常識，了解歐美先進國家的國情，同時又熟悉軍隊的特殊文化，以便能在執政黨內逐步建立起自己的威信，最終在槍桿子的保護下長期執政。於是，他給洪瑪奈安排了一條非常與眾不同的接班路線。
1995年，18歲的洪瑪奈在柬埔寨入伍成為軍人，同年入讀美國歷史悠久的西點軍校。1999年他成為柬埔寨第一位西點軍校畢業生，取得經濟學學士學位，與他一起畢業的900多位畢業生中，只有7位來自外國。洪瑪奈同年回到柬埔寨，進入陸軍獲授中尉軍銜（這是西點軍校的傳統，下面會詳細講）。他於2002年取得紐約大學的經濟學碩士學位，2009年拿到英國布里斯托大學（University of Bristol）經濟學博士學位。有關他在歐美求學期間日常生活的信息網上幾乎沒有，最多只能見到1999年畢業典禮上洪森父子的照片。
洪森的長子洪瑪奈，1999年成為柬埔寨第一位西點軍校畢業生，2020年官至陸軍中將。(AP)
位於紐約市北郊的西點軍校是一所隸屬於美國陸軍的綜合性大學，設有幾十個專業，涵蓋文科、理科、工科。2001年8月初我在美國做記者時曾去校內採訪，並在校內的唯一酒店住了兩晚，由校方安排專訪校長、參觀學生宿舍和食堂、與學員和教官交流，並觀看了學員在野外的訓練。西點軍校的入學標準非常高，申請人在中學畢業時必須成績優異，還要有軍人或知名人士的推薦信，作為對申請人的品格擔保。有位黑人學員告訴我，他爸爸是國會議員的助理，議員為他寫了推薦信，可見學員們都是「有靠山的學霸」。學員無需交學費，軍校提供四年的食宿和軍服，以及電腦等許多學習用具，當年我見到宿舍裡每個學生都有一台學校發的個人電腦。同時學員還有收入，第一年是每月1000美元（最新數字），以後每年增加，但畢業生必須直接去陸軍服役8年（考入醫學院可以延期），否則就要退還學校四年來的所有投入（現已超過225,000美元）。入學後除了學習專業知識，還要接受美國陸軍對士兵的各種基本培訓，成為合格的軍人。不論讀哪個專業，畢業生入伍時一般都是中尉排長。
雖然不知道當年洪森找了甚麼人為洪瑪奈寫推薦信，但五角大樓高層肯定知道這件事，因為洪瑪奈是典型的外國「官二代」，因此他在西點的表現早已被美國記錄在案。對洪森來講，讓兒子熟悉美國的軍隊文化，了解現代化軍事理念，同時又掌握經濟學的基本理論知識，有助於洪瑪奈成長，令他做到「能文能武」。這一安排對美柬兩國是雙贏，洪瑪奈對美國了解較多，美國也掌握他的個人資料，未來與他溝通會相對比較容易。
利益左右國家政策 西點畢業未必親美
西點軍校學員參加野外負重實戰訓練。（作者攝）
柬埔寨人口不足1700萬，自然資源和人力資源都難以令該國經濟高速發展，因此吸引外資是柬埔寨過去20多年來的基本國策，成效十分顯著。根據「開放發展智庫」的資料，2021年在柬埔寨外來直接投資排行榜上，中國位列第一（佔48.2%），遠遠高於第二、三位的新加坡（8.3%）和韓國（8.1%）。為推進一帶一路倡議，中國迅速加大對柬埔寨道路、電力等基礎設施的投資，令該國對外資更有吸引力，洪森也更願意在國際事務中支持中國立場，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幫中國做東盟國家的工作。
國家利益決定執政者的選擇，洪森在會見劉建超時表示，「柬方堅定支持並積極參與『一帶一路』建設，堅定支持（中國提出的）三大全球倡議」。洪瑪奈則對劉建超表示，他領導的新一屆政府「將繼續堅定奉行人民黨對華友好政策，讓柬中關係好上加好，我就任首相後第一次正式出訪就將選擇中國」。
從目前的形勢判斷，西點軍校畢業的柬埔寨總理未必會表現出親美，但國與國之間的關係始終處於某種動態，不可能一成不變，未來的發展仍需密切注意，特別是當利益發生變化之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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