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日本直擊】型住過晚年,與長壽作戰
世界衛生組織(WHO)的老齡化專頁寫道:「在幾乎每一個國家中,60歲以上人口比例的增長速度,比任何其他年齡組都要快……人口老齡化可視為公共衛生政策和社會經濟發展的成就,但也對社會提出挑戰,必須最大程度地加強老年人的健康和行動能力,以及他們的社會參與和安全。」短短約100字,點出了人口老化的種種挑戰。
香港以至全球都對著人口老化情況,iMoney記者分別走訪荷蘭、日本的長者設施,了解當地如何布陣「應戰」,讓長者們過得有尊嚴一點、「型」一點。
人口老化先要解決「老有所居」問題,荷蘭有不少機構招攬年輕人與長者共居,換上新潮裝修。有機構貼心地為長者屋布置,當長者身體變差後,單位隨即變身,增加護理設施,變成護老院單位,免卻年邁長者不斷轉換環境的煩惱。
人口老化伴隨社會勞動力下降的問題,日本一向善用科技,當地有護老院引進智能科技及機械人加入行業,提示長者食藥,充當長者的運動教練,陪伴長者看電視、談談心,從而減輕護理員不足的壓力。
至於香港,護老院人手嚴重不足,資助床位供不應求,在政府近年鼓勵居家安老的趨勢下,有設計公司想到改裝長者的家居,以適應長者年紀愈長的安全需要,兩年間已達收支平衡。
未雨綢繆,在香港一步步進入老齡社會前,是否可以準備得更好?
荷蘭直擊:另類長者屋 老友記 型住不求人
「老後,你想過怎樣的生活?」荷蘭一個社會房屋協會Habion,在社區向400名長者問這個問題,答案是︰我想生活得愈獨立愈好。
長者屋成立之前,機構向區內長者問了3個問題:你們想如何變老?年老後需要甚麼?年老後可以如何照顧自己?結論是長者都不想原來生活有大改變,想繼續獨立生活,所以長者屋採用了近年流行的共居概念。
人類無法逃避變老的階段,機能衰退、自理能力減退,搬去護老院生活,看似是理所當然,但荷蘭與香港有相同的問題,護老院環境欠佳,長者都不想入住,「他們想生活獨立,想住在屬於自己的一間屋,而不是一個老人機構的『住客』,因為作為住客,護老院決定他們幾時起床、幾時食飯、幾時睡覺,又不時有人進出房間,送餐的、清潔的,隨時一日醒來的14小時,便有不同人進出28次,即是每半小時有人打擾,老人家需要獨立,也需要私隱。」Peter Boerenfijn是Habion的行政總裁,協會在全國有18間物業,出租給護老機構經營護老院,其中一間位於阿姆斯特丹以東一個多小時車程的城市Zwolle,在4年前改裝成結合社會房屋和護老院概念的長者屋,在荷蘭也是絕無僅有的試驗。
不老觀感 始於流行裝潢
長者屋面向大街的大門,每晚6時會鎖上,但面向鄰近社區的後門則開放至深夜,讓長者可以自由出入,大堂的公共空間放滿綠色植物,椅子都是綠色的,旁邊放了幾排粉橙色的信箱,「護老院是統一收信、派信,但住在這裏的長者想獨立,所以每個長者各自有信箱。」給記者最深印象是護老院的色調,全屋用了很多鮮色、粉色,牆上掛了不同的藝術品,有別一般護老院灰灰白白的模樣,「天花的喉管、冷氣槽是故意外露,很多長者見到問我們,幾時完成裝修,我們就話,這是現在流行的工業風設計,有些人依然不喜歡,經常談論那些『未完成的工程』,但有些長者喜歡新式設計,覺得更貼近年輕人。」
放在低位的信箱為行動不便的長者而設。
Peter帶我們到地下一個一房一廳的小單位,說是小單位,但已有350平方呎,比很多人的居所要大,屋內有個簡單的開放式廚房,客廳和睡房的落地玻璃面向花園,陽光可以照射入屋,「本來不是落地玻璃窗,有幅牆在窗下面的,但長者們想從屋內走出花園,於是我們弄了可開關的落地玻璃窗。」
每個長者有獨立空間,單位外望更有無敵公園景。
出入自由 與社區不脫節
在睡房旁的廁所同樣有別想像。為安全起見,很多長者居所在廁所安裝扶手,或者有特別大的浴室,方便輪椅出入,但長者屋的浴室並沒有特別設計,「原來很多長者想要小一點的廁所,讓他們的手可以扶住牆身,不會跌倒,他們想獨立生活,不想有人『幫忙』如廁、洗澡,長者想要的東西,與護理中心覺得他們需要的東西有很大差別。」
長者屋有不少公共空間,舉辦各類型活動,畫畫、周日茶敘等,遇上國王日、除夕等特別日子,就會舉行派對,長者可自由參加,甚至會邀請鄰近社區的鄰居參與。除此之外,每一層都有讓入住學生和長者一起煮飯、食飯的公共廚房,採訪當日,正有一個學生與幾位長者食午飯,「想食熱食或凍食都可以,這裏沒有固定餐單,好似在屋企一樣,好似以前一樣生活,更好的是,我不再一個人在家,在這裏可以跟不同人傾偈、互動,可以隨時出入,自己去附近公園走走都可以。」
入住學生:回饋長者
在大學讀社會工作系的Marit(見圖)在長者屋住了3年,她還記得,首年入住的第一個除夕,她沒有與朋友到街上狂歡或開派對,而是留在長者屋,與她的「鄰居」們玩遊戲、傾計、一起望住牆上的時鐘,等候倒數的一刻,那一晚仍然是她至今最難忘的時刻。
有意入住長者屋的年輕人,可以較低廉租金入住,但都必須寫一封申請信,說明想入屋的原因,「長者對一個國家的意義很大,他們建設整個國家,並留給後代,這是我們應該感恩的,所以我想回饋給他們,一起住、一起分享、一起做不同的事,對我和他們都有意義。」Marit是住在長者屋的10名年輕人之一,他們每星期要抽若干時數,與長者共處,可以是一起煮飯用餐,也可以是外出行書店等,給長者過正常生活,但並沒有硬性規定,縱然如此,入住的年輕人都是有心人,願意與長者共處生活,因此Marit和不少長者成了好友,互相分享大家的故事和經歷。
多元化是長者的訴求之一,長者屋於是招募了10名大學生入住。
學生共居 老友記不孤單
不少入住長者屋的長者,以前住在Zwolle,或者現有親人住在附近,或以前在附近開店,因此對社區內的環境非常熟悉,自出自入不成問題,「這是其中一個我們希望做到的,就是將長者屋建在一個社區旁,讓長者覺得是社區的一分子。」
Habion行政總裁Peter(中)表示,150人住在同一幢大樓,有衝突是平常事,因為日常生活就有衝突,也是長者想過正常生活的一部分。
要打造一個真正的多元社區,長者屋不可只有老人家,他們希望與年輕人共住,做他們的鄰居,於是Habion招募學生,與入住的長者一樣,隨時可以邀請朋友到訪,甚至過夜,養寵物都可以,「曾經有個學生懷孕,適逢有電視台來採訪,記者問老人家,嬰兒經常在夜晚哭,令你們無覺好瞓,好麻煩的,那位老人家很幽默︰『無所謂,反正我都聾了。』那位記者與我們很多人一樣,對護老有一個既有概念,以為要好靜等,但長者想有事發生,就好似日常生活,八卦別人的事,結果那嬰兒有了數十個祖父祖母,大家都很開心。」Peter的女兒是大學生,他說在荷蘭市中心租屋的情況,不比香港的好,他的女兒與朋友合租一個不足300呎的開放式單位,月租是逾萬元,長者屋正正在Zwolle的市中心,步行至火車站只需15至20分鐘,附近有很多小餐廳和小商店,而且租金相對低廉,對學生有一定吸引力。現時長者屋有150人入住,其中10名是學生,Peter直言不知道這個比例是否合適,因為改革仍在實驗階段,如果大部分長者希望有更多學生,便有機會增加學生比例。
不會有長者負擔不起要搬走
長者屋的營運模式,對長者還有一大好處,Peter舉例,一名毋須照顧的長者入住,後來身體變差,需要不同程度的照顧,以往有分家居護理、輕度護理院、重度護理院、醫院等階段,長者因應身體狀況入住,「很多人不想搬來搬去。」長者屋則會改裝單位,讓長者可以一直住在同一單位內,直至最壞的情況要住院為止,「這是我們之前問他們想如何老去所得出的結果。」
社會房屋機構在荷蘭有逾百年歷史,負責為特定的低收入組群提供廉價房屋,Habion服務長者為主,出租房屋給護老機構,但護老機構受政府政策改變影響甚大,政府資助額時加時減,從而影響收入,Peter說,有些護老機構因此倒閉,社會房屋機構的收入也變得不穩定。
單位依長者需要改裝
根據當地的福利制度,政府會為入住護老機構的長者支付房租、清潔、護理、膳食等費用,「但後來政府將房租拆出,納入房屋制度,因為在房屋制度下,市民要自行承擔租金,但金額按計分制設有上限,除非收入太低,才可向政府申請房屋津貼。」Peter說,政府本來承諾支付所有長者的房租,但突然改變制度,只按入住人數支付租金,「與此同時,保險方面要求護老院減少入住人數,令部分房間被迫丟空,護老院因此收入大減。」
為了解決問題,Peter想出與護理機構合作營運社會房屋,同時穩定雙方收入,「長者可以直接向我們租單位,大約是月租600歐元,如果他們需要護理服務,則與護理機構『購買』,費用按福利制度、保險支付;第二種是需要重度護理的長者,有機會政府會支付房租,但以前是全部人都有,現在只有10%;最後就是向護理機構要求入住,我們將單位租給護理機構,但無論哪一種模式,也不會有長者因負擔不起而要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