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1/2016

微權力興起的全球趨勢

　　2014年美國出版的一本關於全球權力變化的書，引起政商界及各政治、社會組織領袖的關注，facebook創辦人朱克伯格、美國前總統克林頓、前巴西總統卡多佐、金融大鱷索羅斯、政治經濟學人法蘭西斯．福山等名人強力推薦，是每週銷售破萬本的暢銷書，也是包括《紐約時報》在內的各大媒體的推薦好書。

　　這本原名為《The End of Power》的書，作者是美國《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雜誌總編輯摩伊希斯．奈姆（Moisés Naím），由香港財經界人士陳森譯成中文，去年十月在台灣出版，書名是《微權力》，副題是「從會議室、軍事衝突、宗教到國家，權力為何衰退與轉移，世界將屬於誰？」。

　　作者從涵蓋生命各個層面的世界各領域舉出案例，說明包括政治、軍事、外交、商業、金融投資、宗教、慈善、社會組織、媒體等，都正在經歷的權力結構的大地震。各個領域的掌權者正面臨更多前所未有的挑戰，他們掌控的權力越來越式微，權力正在衰退。另一方面，權力正轉移到個人手上。權力已變得越來越容易取得，卻愈來愈難以行使。這個人人都可以更有權力的演變，正在改變世界。

　　隨著壟斷社會的「大巨頭」的權力衰退，分散的「微權力」就在興起，大權力與微權力之間出現角力，「微權力」將逐漸取代傳統的社會結構。「微權力」可以推翻政權、打倒壟斷事業、開發新市場。但也可能帶來混亂，令社會癱瘓。

權力的定義是什麼

　　《微權力》這本書，首先解釋何謂權力？即權力的定義是甚麼？

　　本書給權力的定義是：令他人做事或令他人停止進行某項活動的能力。更準確是：權力是指揮或阻止其他團體或個人在當下或未來採取行動的能力。換言之，權力是我們施加給他人，引領他們去做原本不會做的行為。

　　權力聚焦人類的行為，權力推動競爭。哲學家亞里士多德認為，權力、財富、友誼是構成人快樂的三項元素。人類在個人層面會本能地追求權力，統治者會本能地鞏固及擴大自己的權力範圍，幾乎已是哲學界的共識。十九世紀哲學家尼采說：「只要我看到有生命的地方，我就找到權力控制的慾念，即使在奴僕的慾念中，我也會找到當主人的慾念。」

　　由於權力是令他人採取行動的能力，因此權力運用需要兩方或以上的關係：主與僕，統治者與公民、雇主與職工、父母與子女、老師與學生，或是個人、政黨、軍隊、企業、機構甚至國家間的複合組合。

　　權力的角色不只在於施行統治及造就勝利者與失敗者，權力也組織團體、社會、市場及世界。如果沒有權力的約束和指示，人類追求權力的慾望無限發揮，人類就會爭鬥不休；然而，如果人們服從一個「共同權力」，人們就會將力量集中在建設社會，而不是摧毀社會。但權力也導致腐化，絕對權力則導致絕對腐化。權力過度集中就會危害社會。因此，權力需要制衡。

　　《微權力》作者奈姆觀察到的趨勢，是權力的衰退，微權力的興起，而這種趨勢將改變世界。

權力衰退的現實

　　奈姆提出以下事實數據，顯示近年「權力正在衰退」：

　　◎ 在1977年，全球共有89個獨裁國家，到了2011年，數字已銳減至22個。

　　◎有些國家和地區容許有少數黨，今天少數黨代表席位比1980年代大幅增加了三倍。政治領袖已經無法再像前人般理所當然地控制選舉及發號施令。

　　◎ 貧富差距正在惡化，但富裕人士的經濟實力也在明顯下跌。

　　◎ 同一職位的企業領袖、教宗、財政部長等，能行使的權力都不及上一任，任期也比前任短。

　　◎ 銀行的權力和影響力正在被新興靈活的避險基金取代。

　　◎ 全球知名品牌在五年內經歷品牌災難的風險由20%急升至82%。許多大集團因不利傳聞在一夜之間市值大幅蒸發。

　　◎從1950年到1998年間，弱小的戰鬥組織打贏了55%的戰爭，它們擁有較少的武器，卻擁有造成更多傷亡的力量。

　　◎ 1992年，美國財富五百強企業的董事長在下一個五年中連任的機會是36%，1998年下降至25%。2011年，全球最大2500家上市公司的董事長離職率是14.4%。

　　說權力正在衰退可能與當下普遍的認知相悖，很多人確實認為權力有如財富：錢能生錢，越有錢越多錢；權也能生權，越有權越多權。世上誠然仍有許多坐擁巨大權力的機構及人士，他們的權力相當穩固；但事物正在變化。

　　今天，權力不僅簡單地會轉移，而且權力本質有了更徹底和複雜的轉變。權力變得更容易得到，事實上，在當今世界擁有權力的人的確更多了；可是權力的使用範圍縮小了。即便奪得了權力，權力的行使卻愈來愈難。

新權力既有機會也帶來危險

　　奈姆認為，權力衰退並不特別由互聯網驅使，互聯網及其他科技毋庸置疑正在改變政治、社會運動、商業活動，當然也包括權力的本質，但是嶄新的資訊科技只是工具，而工具要發揮影響力，需要的是使用者。使用者在操作工具時要有目標、方向及動力。

　　此外，我們亦不應將權力衰退與當下最「時興的」權力轉移混為一談：自從美國走疲、中國崛起被視為這時代地緣政治變局的關鍵。事實上國家間的競爭一直以來都在變，但現在每一批新贏家都會發現，他們的自由度與行使權力的效力都會遭遇前人未遇過的限制。

　　權力的圍牆倒下，新的競爭者是微權力—一種全新的權力：並不巨大，不具壓倒性，但這股相對權力可以抗衡、限制大玩家的操控。

　　這種權力來自創新及進取，但也來自新延伸的技術領域，如否決、拖延、牽制及干擾，比如香港立法會的拉布。這些新參與者的數量正在明顯地迅速增長。權力的衰退為全球的新投機事業、新企業以及新聲音創造更多空間與機會，但會為穩定性帶來危險。如果我們繼續無視權力衰退不做補救，後果將不堪設想。

　　權力衰退即使未造成無政府狀態等混亂，顯然已干預了我們處理這時代重大問題的能力。從氣候變遷、核擴散、經濟危機、資源枯竭、疾病、恐怖主義、走私、網路犯罪等等，現今世界面臨的複雜問題與日俱增，都需要更多來自不同背景的各方人士攜手解決。我們如何在歡迎多元聲音、意見、新概念、創新之際，不讓情況嚴重癱瘓，導致累積的成果毁於一旦？首先要理解權力的衰退，這將是我們要在變化中的世界找尋出路所邁出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