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6/2015

反戰小說《強尼上戰場》舉槍指向統治者

　　美國當代重要電影劇本作家道爾頓．杜倫波（Dalton Trumbo，1905-1976），他的名字可能不是香港許多人知道，但如果說他是經典電影、香港譯做《金枝玉葉》的《羅馬假期》（Roman Holiday）的劇作者，相信許多人都會看過或至少知道這部柯德莉夏萍的成名之作。

　　不過，這部電影在1953年獲多項奧斯卡獎包括最佳改編劇本獎的時候，真正作者杜倫波卻因為受當時白色恐怖的「非美活動調查委員會」調查，被指為美國共產黨員，避居墨西哥，這部電影改由伊恩·杭特（Ian Hunter）掛名編劇，直至40年後1993年，杜倫波已逝世17年，奧斯卡才補發小金人給他，由他的親人領取。

　　杜倫波不但是重要的荷里活電影編劇，也是美國當代小說作家，他的反戰小說《強尼上戰場》（Johnny Got His Gun），是一部震撼美國70多年、一直給世人重要啟示的作品。這本書於1939年9月3日首次出版後兩天，二次大戰正式爆發，德軍進攻波蘭。此書在反戰和平團體中引發廣泛討論，並獲美國國家書卷獎。1971年杜倫波將小說改編為電影，自任導演，電影獲得該年康城影展評審團大獎。1985年，這小說被改編為一人演出的獨角舞台劇。2008年，此書再度搬上大銀幕，以獨角戲形式演繹。2014年在倫敦再度上映舞台劇。《衛報》書評指出，這本書令人震撼，充滿謀求和平者的不安。

　　「Johnny get your gun」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時一首名曲《Over There》其中一句，也是當時鼓勵青年參戰的流行口號。

因戰爭而顛覆的人生

　　小說背景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戰爭即將結束，士兵喬．博納姆卻因為被一顆炮彈擊中而進了醫院，他徘徊於各種夢境與回憶間，直到許久才發現自己身處一個不知名小鎮的陌生醫院，他先意識到自己聾了。不是聽不清楚，也不是半聾，是完全聾了，連自己的心跳都聽不見。接著他意識到自己的左手不見了，他似乎還感覺得到手掌根，但卻在很高的地方，在肩膀──左臂截肢了。然後他發現消失的不只左手，右手也沒了。兩隻手都截肢了。他想擁抱情人，但沒有手；他想聆聽母親哼歌，可是他聾了；他想站起身子自己奔向死亡，卻沒有雙腿。當他有意識時，他躺在那兒，感覺頭顱纏滿繃帶，他卻聽不見、看不見，像隻死貓般全身僵硬凍結：他察覺他沒有雙腿和雙臂，沒有眼睛耳朵鼻子，沒有嘴巴和舌頭，半死不活。只能獨自在黑暗中孤立無援...他怎麼了？他想起，因為國家號召他參戰，而他必須入伍。他的人生就此顛覆了。

　　這場戰爭跟他一點關聯也沒有，事實上，自始至終他都不清楚這場仗為何而戰。戰場上，四、五百萬人送命，裏頭沒一個想死；另有數千人因打仗而瘋了、瞎了、瘸了，無論多努力嘗試想死，卻都死不了。

　　他們說，我們去為自由而戰；他們說，我們去為民主而戰；他們說，我們去為榮譽而戰……多麼高貴的出發點！然而，他現在躺著，像一塊牛肉般地躺著，不禁想問：我的自由、民主、榮譽呢？

突破障礙控訴戰爭的不公義

　　在小說《強尼上戰場》的末尾，絕望的喬．博納姆終於突破障礙，領會到自己像一塊牛肉般活著的生命有非常特殊的作用。

　　他所承受的痛苦並非全無價值，處境再糟他仍然活著，還能與外界溝通，他可以讓人們看到戰爭的面貌，讓他們凝視，假如願意也可以用手碰觸，他相信若人們看見他就會了解，就明白絕不能容許戰爭再度發生。他興奮熱切，他不再迷失，或漂流在憤怒的海洋，生命和死亡不再是對他既無作用又無意義，儘管許多人都這樣過日子。

　　不過，當他試著說出真相，把訊息傳往外界，人們卻試圖使他閉嘴，他們認為放任真相示人過於危險，要是人民看到喬，理解喬所理解的，那麼他們絕不會再去赴死，絕不會在政府要他們打仗時去打仗。

　　儘管受到壓制，喬．博納姆仍然堅持下去，堅持控訴加在他身上的不公義，以及在每一場戰爭中受害的數百萬人，堅持為死者、盲者、殘障者發聲，唾棄所有獻給失去生命者的紀念碑，還有令人作嘔的政府公告。

　　喬宣稱，「沒有更多可說的，只能去做」，如果政府發動戰爭，把人民指向毀滅、瘋狂、更多死者和無意義受苦的道路，人民只有革命，把槍瞄準戰爭首腦的頭。我們會用槍來保護自己和孩子的生命。

和平主義者的最佳宣傳利器

　　許多人看過《生於七月四日》這部電影，它是由著名導演奧利華·史東執導、湯告魯斯主演的1989年的製作，叫好又叫座。這部電影根據美國越戰退伍老兵朗·柯維奇（Ron Kovic）的同名暢銷自傳體小說改編。

　　柯維奇在《強尼上戰場》一書的前言中，說他自己是被杜倫波這本書所感染，而投身反戰活動的。並因這書而使他的意志從未如此堅定。

　　他對《強尼上戰場》的評價，認為如同《獨立宣言》或《共產黨宣言》一樣具有實質意義。它是反對戰爭、反對不公義的歷史性革命著作，告訴人們該做甚麼。它呼喚革命，舉起槍不是指向窮人和無權勢者，而是指向狡猾的統治者，那些「使一個鞋匠殺另一個鞋匠，使一個勞工殺另一個勞工，使一個只想活下來的人殺另一個只想活下來的人」的統治者。

　　柯維奇說，杜倫波憑藉勇氣和簡潔語言，在《強尼上戰場》中警告所有把年輕人派往戰場的政權，下次會輪到他們的頭顱懸掛街市。無論他們認為自己多重要，在政府擔任何等要職和官階多高，他們握有的權力我們不屑一顧。因為他們試圖以愚蠢的政策傷害我們的兒子，對此我們會用任何必要手段還擊。

　　《強尼上戰場》是一本超級反戰小說，可謂和平主義者的最佳宣傳利器，無論多麼冷血的心靈──就算是一顆從雪櫃裏拿出來的心，只要讀了這部淒美的小說，都會產生同理心而感到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