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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05-07

檢討通識科事不宜遲

  最近教育局火頭處處,其中,有報道指學校課程檢討專責小組將檢討新高中通識教育科,研究方向包括把文憑試通識科評分標準改為及格或不及格、只修不考,或把通識科由必修科轉為選修科等等。所謂一石激起千重浪,消息一出,通識科老師、議員、智庫、政黨、家長組織,紛紛表達意見,彼此立場迴異,眾說紛紜,一時間難有定論。 

 

 

除了缺乏理論基礎,教育局對Critical Thinking的概念掌握有誤,也讓通識科走了歪路。(iStock圖片)

 

  其實,自特區政府於2009年推行「334」新高中學制,摒棄傳統文理分科,把通識和中英數並列為必修科以來,通識科便成熨手山芋,推行以來,爭議不斷,流弊叢生,不論在教(課程內容)、考(DSE文憑試)及出路(升學選科)幾方面也問題多多。

 

  我從美國回港後這十多年來,一直關注及跟進通識科的發展,不斷發表文章及在議會提出質詢,匯賢智庫更早於2015年已提倡把通識科轉為選修科。

 

難「教」--重時事輕經典 乏理論亂批判

 

  我在2008年當選立法會議員後不久,便在教育事務委員會提出質詢,要求教育局官員交代新高中學制通識科的具體課程內容。當時與會的教育局官員回覆,通識科的課程設計會參考國際文憑大學預科課程(IB)的核心科目:知識理論科(Theory of Knowledge)。

 

  到2009年實際推行時,通識科設六大單元,分別為個人成長及人際關係、今日香港、現代中國、全球化、公共衛生、能源科技與可持續發展。教育局希望學生藉著通識科掌握跨學科知識,做到「文理兼備」,可是六大單元既深且廣,教學容易流於片面。

 

  教育局認為通識科教學不應依賴課本,因此不接受通識教科書送審,以致坊間通識教材良莠不齊。老師教學時大多取材報章剪報或坊間精讀,當中學術水平、立場、資料、分析是中立或偏頗,並沒標準。

 

  最近便有應屆DSE考生的家長向我反映,她的考生兒子向她請教強積金對沖的問題,擔心考試會問,把媽媽問得口啞啞。如此艱深又具技術性的議題,試問一般家長(甚至老師)及中學生如何掌握?還要分析及評論?

 

  再者,通識課程設計並不包括閱讀學術理論和經典篇章,例如講述公民抗命,卻不用閱讀Henry David Thoreau有關Civil Disobedience的經典文章,同學往往在缺乏理論基礎下討論、分析,談不上有多深度。

 

  除了缺乏理論基礎,教育局對Critical Thinking的概念掌握有誤,也讓通識科走了歪路。

 

  Critical Thinking的概念源於1994年的「美國教育法案」,原意是懂得分辨事物的邏輯、衡量正反兩面的因素,從而理性客觀地分析。然而,教育局卻將Critical Thinking直譯為「批判性思考」,令教育工作者、學生,甚至家長都產生誤解,以為按字面解釋,批評即等同思考,於是甚麼東西都批評。教統局在Critical Thinking翻譯上的謬誤,反映有關當局欠缺Critical Thinking,形同誤導。

 

  我早於2008年已向立法會提交文件,建議教育局將Critical Thinking的中譯改為「明辨性思考」,局方終在2014年同意更正。可惜「批判性思考」已深入民心,影響了多屆同學。

 

  師資方面,猶記得當初推行通識科時,並沒有足夠的通識科專科老師,很多學校要求任教其他科目的老師兼教甚至轉教通識,老師為保飯碗惟有從命,專科專教蕩然無存,當時很多老師怨聲載道。後來,各大學及專上院校紛紛推出通識課程,培訓了一批批通識科老師,師資問題算是有所改善。可是,若將來把通識科轉為選修科,老師需求會大減,故此可理解為何前線通識老師對檢討倡議反應如此大。

 

難「考」--重政治輕數理 操題型乏意義

 

  考評方面,通識科最為人詬病的,便是考核方式及評分準則。首屆文憑試通識科的及格率高達90.8%,遠超其他核心科目近10個百分點,當時有評論質疑考評局刻意調低試卷程度,讓通識科「軟著陸」,有「放水」之嫌。

 

  往後多年,試題則經常以政治參與題為主,包括本地政黨與政府管治效能(2012)、國民身分認同(2013)、立法會組成與拉布(2013)、示威遊行與政府管治困難(2014)、社會政治參與成效(2015)及民主程度與競爭力(2016)等等。

 

  在考評主導、「考甚麼就教甚麼」的大環境下,老師教學時難免則重政治及時事議題,相對地縮減了其他範疇的教學時數,收窄了同學的知識面,有違通識科原意。考生則擔心若自己的答案與評卷員的政治立場不同,便會影響分數。雖然考評局多番澄清多重評卷制度,卻未能減低家長及考生的憂慮。

 

  再者,由於六大單元幾乎涉及無限議題,教與學都難以兼顧所有,考生往往依靠老師及坊間補習天王「貼題」,與及操練題型來應試,例如恒常議題(全球化)、熱門議題(電動車)、多大程度同意、資料對比題等等,近年還發展至操練提問字眼/重點字眼,例如若考題中出現「應不應該」,考生便要相應回答「政府責任」,同時需把概念詞、關鍵詞、金句「塞」入答案中。這些純粹是答題操練,與議題內容及知識吸收無關,更與明辨性思考或思維訓練沾不上邊。

 

  此外,通識科的筆試內容以長答題目為主,側重考核學生語文能力的運用,對語文能力較為遜色的同學,特別是數理強文字弱的男生,相當不利。例如2014年的文憑試通識科成績中,有61.2%女生考獲4級或以上,卻只有37.6%男生考獲同等成績。這無疑有違教育局藉通識科提高同學統計和數據分析能力的原意。

 

  至於通識科「獨立專題探究」(IES),原意是鼓勵學生自主學習,自行探索感興趣的社會議題,呈交報告,作為校本評核項目。IES要求學生自擬研究題目及蒐集資料,需要不同實地考察和活動支援。於是家境富裕或家長社會資本(Social Capital)優厚的同學便非常有利,基層同學生進行多元探索的機會則相形見絀。

 

難「選科」--重必修輕選修 報大學沒出路

 

  新高中學制下,同學要在四科必修科考得3322才達致大學入學最低門檻,而通識科作為必修科,加上其課程之深之廣,同學往往要投放大量時間和精力應付,才有望在文憑試取得佳績。然而,學生投放的時間精力,原來與此科出路不成正比。

 

  匯賢智庫於2015年做《新學制檢討及前瞻》的大型研究時,諮詢過本港各大學、不同階層的家長,同時參考海外教育體系,發現本港大學各學系中,沒有哪學系要求同學在中學時期必須讀過通識才能修讀。

 

  《有線新聞》在5月3日的報道中亦提及,多間大學的工程或理科收生要求,通識只計半科甚至「唔計」,同學等於枉讀通識了。

 

  此外,匯賢智庫的研究發現,通識科在海外院校的認受性也不高,例如部分英國院校University of Leicester、University of Birmingham、University of Nottingham、University of Sheffield、University of Leeds等等,表明收生時不會考慮香港通識科的成績。這讓中產家長很困擾,認為子女花大量時間在通識科,卻無助海外升學。

 

  同時,我十分認同前香港大學校長、現任港科院院長徐立之教授的看法,由於學生要修讀四個必修科,變相較少空間選讀自己有興趣的科目,例如較為艱深的理科和高階數學(M1、M2)成了犧牲品。好些大學學系為維持收生人數而削足就履,取錄缺乏專科基礎知識的同學。而這些同學升讀大學後,由於缺乏高階數理基礎,表現會較差,長遠而言,影響了香港的人才庫及競爭力。

 

  在美國,很多頂尖大學都規定一年級學生修讀通識課程(General Education),要求所有學生深入研究人文學科的典籍及自然科學的理論。香港多間大學亦仿效美國,為新高中學制同學設立以研讀典籍為本的通識教育必修課程,可見學習典籍才是通識教育的基礎,而同學在升讀大學後始修讀通識更加適合,教育局無需在高中揠苗助長。

 

匯賢智庫早倡議 優化通識科

 

  正如上文所述,匯賢智庫早於2015年,已向教育局提交了《新學制檢討及前瞻》意見書,當中提出了優化通識科的各項建議:

 

1 把通識科由必修科轉為選修科;

 

2 引入指定閱讀篇章或經典著作,讓同學借鏡不同學派理論,提高課程的知識含量,不用流於空泛討論;

 

3 接受通識科教科書送審,確保教材質素,保證課本內容達基本學術要求;

 

4 確保考評試題均衡設計,公平對待六大單元,不能側重個別範疇; 

 

5 試題需加強數據分析的比重,例如加入選擇題等,讓不同能力的同學均能發揮;

 

6 簡化「獨立專題探究」(IES)的校本評核要求。

 

  通識科推行接近十年,課程設計和考核形式問題多多,同學投放的時間卻與大學收生要求不成正比。我認同現在是時候深入檢討,我指的不是小修小補的微調,而是認真思考撥亂反正之策。此外,我也贊同徐立之教授的建議,為新高中學制的必修科鬆綁,讓同學選讀真正有興趣的科目,讓大學收生更靈活,長遠有利香港人才培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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