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獲悉唐書琨以90歲高齡溘然長逝消息，不免神傷。彼此曾有緣在2015年在中山，透過一位故友前輩穿針引線結識，並推薦我好友參與當地「International UART 藝術未來」聯展，當時同遊中山，飯聚暢談水墨之餘，更獲邀造訪這位傳奇前輩的工作室，深入其創作思緒世界——早在十多年前，翠亨邨美術館便曾展出唐書琨的油畫和攝影作品，潘迪華也曾探望這位昔日曾合作《白孃孃》的好友，見證他差不多八十歲時重拾畫筆，在沒有拜師學水墨的情況下，純然憑自身對美學的觀察感悟，繼續開創渾然天成的風格。

　　唐書琨祖籍雲南，有一位導演妹妹唐書璇（美國南加州大學電影系當年唯一女畢業生，曾執導《董夫人》，與《十三不搭》等。他歸隱中山前於90年代，分別在Parsons School of Design和 Santa Fe College進修攝影，爾後遁世醉心自己的美藝精神世界，但他們祖父是民國著名滇系軍閥唐繼堯，跟新生代再提起這些，已隔萬重山，但這位1970年代名噪一時的時裝設計師，幸有前輩鄧小宇撰文記載香港早年時尚產業以茲悼念，值得找來細讀——唐書琨的跨界創意，從時裝、飲食、舞台、電影、繪畫到攝影，其藝術創作養分從未乾涸，大概早在美國三藩市藝術學院主修繪畫時期已然萌芽。

　　說起來，他畢業後，移居巴黎，從事布料圖案設計，造就後來加入紐約Concord Fabrics工作的契機，也奠下1972年回港創業，開辦自家品牌David & David的基礎，把David Sheekwan設計出口外銷，在70、80年代香港成衣出口業的黃金年代，晉身其中一位具有代表性的風雲人物。唐書琨在1980年代於中環畢打行領先開高級針織fashion boutique，還有Cafe David & David ，引進意大利精品橄欖油，創製「龍井雪糕」，推動高品質lifestyle，有悖常人經商之道，但他為人低調內斂，品味行事卻高雅，例如曾替多部音樂舞台劇設計的經典戲服和舞台服飾，包括72年由潘廸華製作之《白孃孃》音樂舞台劇，去年在潘姐姐的CHAT六廠展覽再一睹他設計的這襲顏色鮮艶的夾棉絎縫戲服，簡約流麗，活現白素貞的靈氣；其他還有曹誠淵之《蘭陵王》及黎海寧之《證言》，希望將來還有機會親睹這些獨樹一幟的戲服。

　　浮城外，這位翩然遺世獨立的唐公子，如今像大象引退，從人生煙塵落幕，彷若他的水墨，在灰藍黑調，藏灰滲白之間，寧靜幽深，如入無人之境，生前經歷過的這些浮華，何妨供同輩與後世嘴嚼憶念甚至展望，這座浮城尚有甚麼發展機遇和可能。